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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评论】谁来拾梦——杨缨艺术分析

2006-03-11 10:11:50 来源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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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孙 欣

  读杨缨的画容易让人想到十九世纪英国作家奥斯卡?王尔德的经典名句:为情感而情感是艺术的目的,为行动而情感是生活的目的。生活为一些人的艺术斟上一杯最温情的残酷之酒;而为另外一些人打开了一扇窗。杨缨无疑是幸运的,她拥有与生俱来的灵气、敏感气质,且独具匠心。面对悠淡的生活,她不必疲于奔命、追名逐利,只要安安静静作画便好,找到合适自己心思的语言便好,不必像一些人,把艺术当作新时期的经济学。

  生活、艺术与诗性

  杨缨作为一位年轻艺术家,作品所呈现的并非事物本来的面目,相反,映照在她眼中的,是一个比现实更丰盈,更单纯,更美轮美奂的梦。现实生活在她的感官中被自然而然地过滤出另外一种观看方式,以及在这种方式之下显现的个人化生命体验,即:杨缨式的世界——这个世界含有某种个性化意旨,是艺术家依从内心生发出的自由自在的恬阔境界,具有纯真、浪漫的精神品格。尼采说,最高贵的美是那种渐渐渗透的美,人几乎不知不觉把它带走,一度在梦中与它重逢,可是在它悄悄久留我们心中之后,它就完全占有了我们。如同杨缨的画所带来的气息。

  艺术首先吸引人的不是艺术家的知识结构和主题的思想感情,而纯粹是艺术气质。画家对形和色的感悟和表达往往因气质而异——画面的灵巧细腻与拙劣生重,源于画家的感觉存有差异。杨缨对于画面语言敏锐的选择和对于直觉的经营,一定程度上为我们净化了这个世界,呈现流动的单纯,赋予瞬息的完美。她的画面所呈现的疏松感和通透感,只给人一种印象,或者一种轻松的情绪,真实生活的景象笼罩在一片纯粹的假想之中,如同诗人对于生命意义的观望。似乎很少有人意识到绘画与诗歌的最初萌芽是同一的,对绘画外延的诗性进行深入探讨带来的价值和意义,相应促进绘画自身的完善。

  海德格尔在“菏尔德林和诗的本质”中提到:诗,这是人的一切活动中最纯真的。而艺术本质上就是诗。它们作为存在着的神思,必然要面对自身与自身的对抗,进而演变成人性之面与神性之面的对抗,感性与理性之间的对抗,在这个过程中完成心境与意境的统一。杨缨的《暗恋的季节》正是一种诗意情绪的抒写,她没有把女孩的内心孤立化处理,呈现一种消极的失落情绪,而是一种阳光、甜美而绚烂的心情。她也没有把植物作为女孩的背景或者前景,而是巧妙地并置在一起,节节蔓生的植物和女孩内心的错落而敏感的情绪彼此呼应,温暖的桃红在衣裙上焦灼着年青生命中常驻的朝气和春意,展现一种对于生命理想状态的盼望。

  对于女性形象的刻画,在现当代艺术中并不新鲜。它一度成为反思现实生活的符号代码和各种观念的载体,传达各个时期艺术家的生命感触和情感幻想。而对于女性美,杨缨以不同于男性的另一种方式欣赏和爱慕——而是对于物象自身美感的认同。她的画面中女孩的动作很开、很舒展,充满张力、活力和自由的力量。一张张被处理掉的面孔,正暗合了画家内心某种记忆灵光一现的效果。画面整体气氛烘托出杨缨个人化的生活理想,展开一系列思索:明知人生具有不可预知性,而对现实和未来保有坚韧、积极、乐观的心思,把精神放归田园,释放视觉的联想和诗意的强力,会发现生活有时候并不残酷,而是一种乐趣和情致。这使得杨缨与同时代画家的观念拉开了距离。

  色彩、线条与内心

  康定斯基在《论艺术中的精神》中提出了情感是艺术家精神和灵魂的延伸,而色彩是情感的隐喻。杨缨的色彩铅华不染,不食人间烟火——与宗教感较强的艺术家不同,更为单纯、淡薄。她把平面作为观看形式,渗透到整体之中,不似西画借明暗表现结构,用近实远虚造就空间距离,而是借鉴印象派对于光色质地的敏感,用色彩造型,呈现点和面的排列组合,画面的设计感、经营感潜藏在随心所欲的点染之中。她在熟知绢的属性基础上,充分发挥它控制水分的能力,将层次之间留有余地,蕴含中国画传统语言中的“空灵”意象:稀薄透明的画面,展现迷雾一般的诗情。杨缨的画,有神话般的气息:在她眼中,同种事物不存在重复,只有个性化的呈现。一片叶子,一抹流云,永远存有不同的语言表达。她是个人画面的服装设计师,极致光鲜和清澈,充盈着久违的自然气息:穿云朵的女孩,衣装坠满花朵的女孩,落霞般绚烂的女孩……景物与人物存在的天然属性的差异,恰好发挥和释放了杨缨驾驭不稳定中平衡感的能力——作为背景的风景,被她极力拉近与主体人物之间的关联性距离——通过色彩的饱和度,色相来把握和调整事物之间的内在联系。

  她的线条包含一种分化意识,把物象的边缘用不同的色彩冲掉,使之模糊化,这就带来一种新的感官效果。在这里,色彩语言的多种可能性被深度挖掘,杨缨需要在绝对清晰和相对清晰之中做出选择。而她选择了后者。画面中不断弱化的线,展示了传统水墨语言从触觉到视觉画面的转变过程。她采用随意涂绘的方式,让块面交接的模糊感取代了均匀清晰的边界性——强调的不再是存生之物,而是主观情绪变化之下的生成之物。画面秩序得到调整,光色摆脱了解释形体的功能,不再服从于对客观清晰感的追求。清晰观察所需要的距离变成了相对的,不同事物要求眼睛有不同的观看方式。这种新的视觉经验以及和现实有些距离的逼真之美,传达了自然意象的纯视觉化感知,把“心象”化的景色存在于不明确之中。

  贴近生活的题材是杨缨最喜爱表现的,熟悉的室内环境被杨缨演绎为富有诗意的画面,而大量出现的田野、花园等自然场景则是她感知世界、反映世界和解释世界的窗口。她将日常生活中最平凡的生活状态艺术化,赋予个人化的美学阐释,以自身体验为基点扩展开来。一切都将重新被解释,一切都将重新被认识。她以女性的敏感和特有的笔墨语言,将无限明朗的色彩投放给自然状态下的女性,记录着人生特定阶段存在的某种情绪,或许是只言片语,却是最珍贵、最值得收留的东西。

  孙欣于北京新源里

  2007年2月7日

  (文章来源:艺术家提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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